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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書_列傳卷五十二部分譯文

查閱典籍:《魏書》——「魏書·列傳卷五十二」原文

  郭祚,字季祐,太原晉陽人,魏車騎將軍郭淮弟弟郭亮的后代。祖郭逸,任州別駕,前后以兩個女兒嫁司徒崔浩為妻,一個女兒嫁給崔浩弟弟上黨太守崔恬。世祖時,崔浩受寵用事,拜郭逸為徐州刺史,假榆次侯,終贈光祿大夫。父郭洪之,因崔浩事發(fā)牽連被誅,郭祚逃亡在外,得以免死。郭祚少時孤貧,其貌不揚(yáng),鄉(xiāng)人沒人認(rèn)識他。有名女巫給他看相說日后當(dāng)富貴。郭祚博涉經(jīng)史,習(xí)崔浩之書,尺牘文章見稱于世。剛成年,任州主簿,刺史孫小任他為書記。又太原王希,是徐逸妻的侄兒,與他互相照應(yīng),二人得以出名。

  高祖初年,郭祚被舉為秀才,對策處上第,朝廷拜授他為中書博士,轉(zhuǎn)任中書侍郎,遷任尚書左丞,長兼給事黃門侍郎。郭祚對公事清正勤勉,日夜不懈,高祖很是欣賞他。跟從高祖南征,還朝之后,轉(zhuǎn)任正黃門。皇帝車駕幸臨長安,行經(jīng)渭橋,經(jīng)過郭淮廟,帝問郭祚說:“這是愛卿的祖廟?”郭祚說:“這是臣七世伯祖?!备咦嬲f:“先賢后哲,盡出一門?!惫窕卮鹫f:“過去臣先人以通儒英博,只事魏文,微臣虛薄,得奉明圣,自思十分幸運(yùn)?!被实巯略t以太牢祭祀祖廟,讓郭祚自寫祭文。帝又因郭祚輔贊遷都洛陽的功勞,賜給他東光子爵位。高祖曾經(jīng)幸臨華林園,觀看舊的景陽山,郭祚說:“山以仁靜,水以智流,愿陛下好自修之?!备咦嬲f:“魏明帝因奢失于前,朕我為什么步其后塵?”郭祚說:“高山仰止?!备咦嬲f:“這是不是指身行影從?”遷官散騎常侍,仍然領(lǐng)黃門職。當(dāng)時,高祖銳意典禮,兼考檢群官,又加上遷都洛陽,百業(yè)草創(chuàng),征戰(zhàn)不息,內(nèi)政外務(wù),十分繁雜。郭祚與黃門宋弁參與謀劃。按其才能,各有委任。郭祚負(fù)責(zé)承稟注疏之類文字工作,特別勤勉。皇帝曾因立馮昭儀,百官晚上在清微后園飲宴的機(jī)會,高祖舉杯酒賜給郭祚以及崔光說:“郭祚憂勞眾事,忠心于朕;崔光溫良博物,為朝中雋秀。朕不勸這兩個人的酒,那該勸誰的呢?”二人被皇帝是如此看重。

  當(dāng)初,高祖任命李彪為散騎常侍,郭祚因入見皇帝,高祖對郭祚說:“朕昨天誤授一個人的官職。”郭祚回答說:“陛下您圣鏡照臨,論才授職,官員進(jìn)退與否,黜升幽明,品物既彰,人倫有序,何至于容圣詔頒行而有差異?!备咦娉烈髡f:“這應(yīng)該有推讓,如李彪推讓,朕就打算另給他授一官職?!辈灰粫?,李彪出啟說:“伯石辭卿,子產(chǎn)所惡,臣想要這個官職已經(jīng)很久,不打算辭讓。”高祖嘆著氣對郭祚說:“你的忠諫,李彪的咄咄正辭,使朕遲疑不能決定?!庇谑遣粨Q李彪的官職?;实鄢溯浤嫌?,郭祚以兼侍中職跟從皇帝,又被拜為尚書,晉爵為伯。高祖逝世,咸陽王元禧等人啟奏郭祚兼任吏部尚書,不久除任長兼吏部尚書、并州大中正。

  魏世宗下詔因奸吏逃刑,決定把他們流放到邊疆,如若他們永避不出,兄弟代受刑罰。郭祚啟奏說:“慎獄審刑,道昭先古;垂章設(shè)禁,義纂惟今。所以先王循按人情物理,為之立法,故而八種刑罰備于昔典,查奸之律彰于來制,都是按照所犯罪行,量刑定罪,這是為了敦風(fēng)厲俗,永為世范。臣考慮皇旨博遠(yuǎn),理絕近情,為臣既有愚蠢的不同看法,不容不講述出來。的確,敗壞法律的根源,是由于奸吏作怪,奸吏身份雖微,敗壞法律的行為實在很厲害。臣尋思皇詔之旨,的確是為了斷其遁逃之路,治理要決,確實在此。然而法貴止奸,不在過于嚴(yán)酷,制定法律,還可為后世范式。假如法律太猛而奸詐不息,禁止罪過而法不能傳,那拿什么載于刑書,垂示百代?如果因奸吏逃竄,兄弟頂罪,罪人的妻兒又應(yīng)隨之定罪,這就會是一人之罪,禍殃二家。愚臣認(rèn)為罪人既逃,就當(dāng)讓妻兒連罪,逃走的人,懸名永配,過失永不赦免,這樣做奸之途自然塞住了?!钡巯略t從之。

  不久,郭祚轉(zhuǎn)正吏部。郭祚立身高潔清廉,珍惜重視官位,至于授予官職,如果得到一人,必定會考慮很久,然后才行下筆,下筆就說:“此人從此就走上顯貴之途了?!庇捎谶@,辦事速度頗慢,當(dāng)時很是招了些怨憤。但是他所選拔錄用的,都量才稱職,當(dāng)時人們又因此稱贊他。

  出任使持節(jié)、鎮(zhèn)北將軍、瀛州刺史。等太極殿建成,郭祚到京師朝拜,轉(zhuǎn)任鎮(zhèn)東將軍、青州刺史。郭祚任地方官職時,逢上收成不好,全境饑荒,他傷惜優(yōu)撫百姓,多有賑濟(jì),雖然他處理事務(wù)不快,很是煩緩,但是當(dāng)?shù)厝嗣竦浇裉爝€懷念他的恩澤。入朝為侍中、金紫光祿大夫、并州大中正,遷任尚書右仆射。當(dāng)時朝廷正在議定新律,帝詔讓郭祚與侍中、黃門參議勘正。舊例,令、仆、中丞入宮時引馬騎卒傳呼開道而入宮門,直到馬道。等到郭祚任仆射,認(rèn)為這不是盡敬皇上的行為,就跟世宗提了出來,帝接受了他的意見,下詔說:“皇御在太極殿,臣上朝傳呼開道止于止車門;皇御在朝堂,止于司馬門?!眰骱糸_道不入宮,由此開始。帝詔郭祚以本官領(lǐng)太子少卿。郭祚曾跟從世宗幸臨東宮,肅宗幼弱,郭祚懷揣一黃瓜出奉肅宗。當(dāng)時應(yīng)詔皇帝左右趙桃弓與御史中尉王顯互相援引,深受世宗寵幸,郭私下里巴結(jié)他們。當(dāng)時人毀謗他的,稱他為桃弓仆射、黃瓜少師。

  郭祚啟奏說:“臣謹(jǐn)案前后考查格式雖然能甄別天下之士,而臣愚短,還有不明白的地方?,F(xiàn)在必須定職的人的遷官轉(zhuǎn)職由其情況而定,超越階等的即須量情處置。景明初年的考官格式,五年可升一階半。正始年間,故尚書、中山王元英奏啟考格,受旨:只依可正滿三周年為限,不能計殘年之勤。又去年中,因以前二制不同,奏請皇上裁決。帝旨說:‘升降體式,只依以前格式裁斷。’而今不知以前格式,是隨從景明年間的斷決辦法,還是隨正始格式?景明年考檢官員的辦法,東西省文武閑官都分三等,考同任事,而前尚書盧昶啟奏上第之人三年轉(zhuǎn)升半階?,F(xiàn)在的考格,又分為九等,前后不同,錯落無依。”帝下詔說:“考績在上中的,升職辦法,有六年以上的,遷升一階,三年以上遷升半階,殘年都去除。政績考核在上下的,六年以上遷升半階,不滿六年的不計。其職滿期以后考績在上下的,三年遷升一階。散官按盧昶所奏方法實行。”

  郭祚又啟奏說:“考察令:公正清廉獨著,德行治績超常,而不負(fù)朝廷囑托的為上上,一等的為上中,二等的為上下,共計八等,品級降幅有九等。不知現(xiàn)今諸曹府寺,凡考:理事公清,但才干并非十分突出;才干稱職,但德行并不出眾;干才大略可以,而守平堪任;或者才能稍差,處官應(yīng)事,并不是全都提不上等級的人依照哪一條?景明三年(502)以來,至今已有十一年,按原規(guī)定的期限而判,應(yīng)有三次升退官員了。而今臣通查一過,不知為十年之中通其等級,積以為第,是否隨其前后年代分別,各自區(qū)別善惡而定升降?況且過失的條章,數(shù)成落后為差,這條以少過為最,多失為后。不知取什么是少過?依什么為多先?累計品級,又有幾等?官員的諸文案失蹤,應(yīng)杖罰十下為一負(fù)。罪依律條,過失隨其付記。十年之中,三經(jīng)赦失,赦前之罪,不問輕重,都蒙寬免?;蛘弑挥窂椲?,查驗不實,遇赦復(fù)職的,不知記等還能除任與否?”帝詔說:“獨著、超常以及才備、少過,都是文武兼上上之極的。由此以降,還有八等,隨才為序,令文已備。其政績較差以及政績平平的情況,都包含在其中,何容另外產(chǎn)生懷疑呢。所說的通考,意指累年政績,至于升降格式依照慣例決斷,不用又請制定。那些懲罰已定的政績差勁的,本來就是這個范圍之內(nèi)的,遇大赦免罪,只記述其殿等,任官?!辈痪?,加授郭祚為散騎常侍。

  當(dāng)時帝詔營建明堂國學(xué),郭祚啟奏說:“而今大軍西舉,開納岷蜀;戎旗東指,鎮(zhèn)靖淮、荊;漢水、沔水之間又須防守保衛(wèi)。征兵發(fā)眾,實在是多了,郊邊多壘,烽火未息,不可在戰(zhàn)爭之際,又興土木之功。而且冬去春來,春作將始,為臣愚見認(rèn)為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蓉S收之后,百姓有效忠急公之心,明堂國學(xué)便可即刻成就?!钡蹚闹J雷谀┠?,皇帝常常引郭祚入東宮,密受賞賜,多至百余萬,雜以綾纟羅綢緞。又特別賜予劍與杖,恩寵很深,遷任左仆射。

  這以前,蕭衍派將康絢遏阻淮水,準(zhǔn)備淹灌揚(yáng)州、徐州,郭祚上表說:“蕭衍狂悖,擅自截斷河水,工程很苦,民眾不堪,危亡征兆已經(jīng)顯出。但是古諺有‘?dāng)巢豢煽v’的話。夫以一瓢之水,也許會成為不測之淵,如不及時剪滅,恐怕會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陛下應(yīng)該命一重將,率領(lǐng)統(tǒng)軍三十人,領(lǐng)羽林一萬五千人,并調(diào)京東七州虎旅九萬人,長驅(qū)電邁,火速令其撲討。擒斬之勛,一如常制,敵人輜重雜物,都交軍人。像這樣,則賊兇之首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高高懸起。為臣的確清楚,農(nóng)桑之時,不是發(fā)兵之日,但假如事情深有道理,那也就不得不這樣了。過去韋、顧跋扈,殷后起昆吾之師;犭嚴(yán)狁亂起,周王興六月之伐。微臣身處機(jī)要之地,提出建議是臣的責(zé)任,為臣心中有什么想法,怎么敢默而不獻(xiàn)。陛下一并應(yīng)敕揚(yáng)州選擇一名猛將,派當(dāng)州之兵趕赴浮山,表里夾攻。”朝議接受了這個建議。

  朝廷出除郭祚的使持節(jié)、散騎常侍,都督雍、岐、華三州諸軍事、征西將軍、雍州刺史。太和以前,朝廷刑法尤其嚴(yán)酷,顯貴臣僚稍有差失,便常常遭殺頭之罪。李沖掌握朝政,欽佩郭祚的學(xué)識才干,推薦他為左丞,又兼任黃門郎。郭祚便覺得心滿意足,經(jīng)常因家中以前曾經(jīng)歷崔氏之禍,總擔(dān)心會遭危險滅亡,苦自陳訴,言詞懇切,發(fā)自內(nèi)心。李沖對他說:“人生有運(yùn)數(shù),是無法躲避的,你只管清白當(dāng)官,有什么可害怕的?!睆拇硕嗄辏傥毁旱摱己苈≈?,而求進(jìn)之心越發(fā)滋長。又以東宮師傅的資本,看不上尚書之職,志在封侯、儀同之位,尚書令、任城王元澄替他上奏請位。等到為征西將軍、雍州刺史,郭祚雖很高興外任,但尚以府號不優(yōu),愿望越發(fā)大起來,執(zhí)政的人頗覺奇怪。這時,領(lǐng)軍于忠恃寵驕橫,崔光這些人,卑躬奉承他,郭祚很討厭他,于是派太尉從事中郎景尚說服高陽王元雍,令于忠出任州職,于忠聽說大怒,矯詔殺害郭祚,當(dāng)時郭祚六十七歲。

  郭祚通達(dá)政事,凡是他經(jīng)歷的職務(wù),都很稱職,每有裁斷,都有舊例可依。名位既重,聲望也深,一旦無辜被害,遠(yuǎn)近時人無不惋惜。靈太后臨朝,派使者前去吊慰,追復(fù)伯爵之位。正光年間,朝廷贈他為使持節(jié)、車騎將軍、儀同三司、雍州刺史,謚稱文貞公。

  郭祚 張彝

  郭祚,字季祐,太原晉陽人,魏車騎郭淮弟亮后也。祖逸,州別駕,前后以二 女妻司徒崔浩,一女妻浩弟上黨太守恬。世祖時,浩親寵用事,拜逸徐州刺史,假 榆次侯,終贈光祿大夫。父洪之,坐浩事誅,祚亡竄得免。少而孤貧,姿貌不偉, 鄉(xiāng)人莫之識也。有女巫相祚,后當(dāng)富貴。祚涉歷經(jīng)史,習(xí)崔浩之書,尺牘文章見稱 于世。弱冠,州主簿,刺史孫小委之書記。又太原王希彥,逸妻之侄,共相周恤, 得以饒振。

  高祖初,舉秀才,對策上第,拜中書博士,轉(zhuǎn)中書侍郎,遷尚書左丞,長兼給 事黃門侍郎。祚清勤在公,夙夜匪懈,高祖甚知賞之。從高祖南征,及還,正黃門。 車駕幸長安,行經(jīng)渭橋,過郭淮廟,問祚曰:“是卿祖宗所承邪?”祚曰:“是臣 七世伯祖?!备咦嬖唬骸跋荣t后哲,頓在一門?!膘駥υ唬骸拔舫枷热艘酝ㄈ逵⒉?唯事魏文。微臣虛薄,遭奉明圣,自惟幸甚?!币螂芬蕴渭阑磸R,令祚自撰祭文。 以贊遷洛之規(guī),賜爵東光子。高祖曾幸華林園,因觀故景陽山。祚曰:“山以仁靜, 水以智流,愿陛下修之?!备咦嬖唬骸拔好饕陨菔в谇?,朕何為襲之于后?”祚曰: “高山仰止?!备咦嬖唬骸暗梅蔷靶兄^?”遷散騎常侍,仍領(lǐng)黃門。是時高祖銳 意典禮,兼銓鏡九流,又遷都草創(chuàng),征討不息,內(nèi)外規(guī)略,號為多事。祚與黃門宋 弁參謀幃幄,隨其才用,各有委寄。祚承稟注疏,特成勤劇。嘗以立馮昭儀,百官 夕飲清徽后園,高祖舉觴賜祚及崔光曰:“郭祚憂勞庶事,獨不欺我;崔光溫良博 物,朝之儒秀。不勸此兩人,當(dāng)勸誰也?”其見知若此。

  初,高祖以李彪為散騎常侍,祚因入見,高祖謂祚曰:“朕昨誤授一人官?!?祚對曰:“陛下圣鏡照臨,論才授職,進(jìn)退可否,黜陟幽明,品物既彰,人倫有序。 豈容圣詔一行而有差異?”高祖沉吟曰:“此自應(yīng)有讓。因讓,朕欲別授一官?!?須臾,彪有啟云:“伯石辭卿,子產(chǎn)所惡。臣欲之已久,不敢辭讓?!备咦鎳@謂祚 曰:“卿之忠諫,李彪正辭,使朕遲回不能復(fù)決?!彼觳粨Q彪官也。乘輿南討,祚 以兼侍中從,拜尚書,進(jìn)爵為伯。高祖崩,咸陽王禧等奏祚兼吏部尚書,尋除長兼 吏部尚書、并州大中正。

  世宗詔以奸吏逃刑,懸配遠(yuǎn)戍,若永避不出,兄弟代之。祚奏曰:“慎獄審刑, 道煥先古;垂憲設(shè)禁,義纂惟今。是以先王沿物之情,為之軌法;故八刑備于昔典, 奸律炳于來制,皆所以謀其始跡,訪厥成罪,敦風(fēng)厲俗,永資世范者也。伏惟旨義 博遠(yuǎn),理絕近情,既懷愚異,不容不述。誠以敗法之原,起于奸吏,奸吏雖微,敗 法實甚。伏尋詔旨,信亦斷其逋逃之路,為治之要,實在于斯。然法貴止奸,不在 過酷,立制施禁,為可傳之于后。若法猛而奸不息,禁過不可永傳,將何以載之刑 書,垂之百代?若以奸吏逃竄,徙其兄弟;罪人妻子,復(fù)應(yīng)徙之。此則一人之罪, 禍傾二室。愚謂罪人既逃,止徙妻子,走者之身,懸名永配,于眚不免,奸途自塞。” 詔從之。

  尋正吏部。祚持身潔清,重惜官位,至于銓授,假令得人,必徘徊久之,然后 下筆。下筆即云:“此人便以貴矣?!庇墒鞘骂H稽滯,當(dāng)時每招怨讟。然所拔用者, 皆量才稱職,時又以此歸之。

  出為使持節(jié)、鎮(zhèn)北將軍、瀛州刺史。及太極殿成,祚朝于京師,轉(zhuǎn)鎮(zhèn)東將軍、 青州刺史。祚值歲不稔,闔境饑敝,矜?zhèn)麗巯?,多所賑恤,雖斷決淹留,號為煩緩, 然士女懷其德澤,于今思之。入為侍中、金紫光祿大夫、并州大中正,遷尚書右仆 射。時議定新令,詔祚與侍中、黃門參議刊正。故事,令、仆、中丞騶唱而入宮門, 至于馬道。及祚為仆射,以為非盡敬之宜,言于世宗,帝納之。下詔:“御在太極, 騶唱至止車門;御在朝堂,至司馬門。”騶唱不入宮,自此始也。詔祚本官領(lǐng)太子 少師。祚曾從世宗幸東宮,肅宗幼弱,祚懷一黃出奉肅宗。時應(yīng)詔左右趙桃弓與御 史中尉王顯迭相脣齒,深為世宗所信,祚私事之。時人謗祚者,號為桃弓仆射、黃 少師。

  祚奏曰:“謹(jǐn)案前后考格雖班天下,如臣愚短,猶有未悟。今須定職人遷轉(zhuǎn)由 狀,超越階級者即須量折。景明初考格,五年者得一階半。正始中,故尚書、中山 王英奏考格,被旨:但可正滿三周為限,不得計殘年之勤。又去年中,以前二制不 同,奏請裁決。旨云:‘黜陟之體,自依舊來恆斷。’今未審從舊來之旨,為從景 明之?dāng)?,為從正始為限?景明考法:東西省文武閑官悉為三等,考同任事;而前尚 書盧昶奏上第之人三年轉(zhuǎn)半階。今之考格,復(fù)分為九等,前后不同,參差無準(zhǔn)?!?詔曰:“考在上中者,得泛以前,有六年以上遷一階,三年以上遷半階,殘年悉除。 考在上下者,得泛以前,六年以上遷半階,不滿者除。其得泛以后,考在上下者, 三年遷一階。散官從盧昶所奏?!?

  祚又奏言:“考察令:公清獨著,德績超倫,而無負(fù)殿者為上上,一殿為上中, 二殿為上下,累計八殿,品降至九。未審今諸曹府寺,凡考:在事公清,然才非獨 著;績行稱務(wù),而德非超倫;干能粗可,而守平堪任;或人用小劣,處官濟(jì)事,并 全無負(fù)殿之徒為依何第?景明三年以來,至今十有一載,準(zhǔn)限而判,三應(yīng)升退。今 既通考,未審為十年之中通其殿最,積以為第,隨前后年斷,各自除其善惡而為升 降?且負(fù)注之章,數(shù)成殿為差,此條以寡愆為最,多戾為殿。未審取何行是寡愆? 何坐為多戾?結(jié)累品次,復(fù)有幾等?諸文案失衷,應(yīng)杖十者為一負(fù)。罪依律次,過 隨負(fù)記。十年之中,三經(jīng)肆眚,赦前之罪,不問輕重,皆蒙宥免?;驗橛匪鶑棧?案驗未周,遇赦復(fù)任者,未審記殿得除以不?”詔曰:“獨者、超倫及才備、寡咎, 皆謂文武兼上上之極言耳。自此以降,猶有八等,隨才為次,令文已具。其積負(fù)累 殿及守平得濟(jì),皆含在其中,何容別疑也?所云通考者,據(jù)總多年之言;至于黜陟 之體,自依舊來年斷,何足復(fù)請?其罰贖已決之殿,固非免限,遇赦免罪,惟記其 殿,除之?!睂ぜ由ⅡT常侍。

  時詔營明堂國學(xué)。祚奏曰:“今云羅西舉,開納岷蜀;戎旗東指,鎮(zhèn)靖淮荊; 漢沔之間,復(fù)須防捍。征兵發(fā)眾,所在殷廣,邊郊多壘,烽驛未息,不可于師旅之 際,興板筑之功。且獻(xiàn)歲云暨,東作將始,臣愚量謂宜待豐靖之年,因子來之力, 可不時而就?!睆闹J雷谀┠?,每引祚入東宮,密受賞賚,多至百余萬,雜以錦 繡。又特賜以劍杖,恩寵甚深,遷左仆射。

  先是,蕭衍遣將康絢遏淮,將灌揚(yáng)徐。祚表曰:“蕭衍狂悖,擅斷川瀆,役苦 民勞,危亡已兆。然古諺有之,‘?dāng)巢豢煽v”。夫以一酌之水,或為不測之淵;如 不時滅,恐同原草。宜命一重將,率統(tǒng)軍三十人,領(lǐng)羽林一萬五千人,并科京東七 州虎旅九萬,長驅(qū)電邁,遄令撲討。擒斬之勛,一如常制,賊資雜物,悉入軍人。 如此,則鯨鯢之首可不日而懸。誠知農(nóng)桑之時,非發(fā)眾之日,茍事理宜然,亦不得 不爾。昔韋顧跋扈,殷后起昆吾之師;玁狁孔熾,周王興六月之伐。臣職忝樞衡, 獻(xiàn)納是主,心之所懷,寧敢自嘿。并宜敕揚(yáng)州選一猛將,遣當(dāng)州之兵令赴浮山,表 里夾攻?!背h從之。

  出除使持節(jié)、散騎常侍、都督雍岐華三州諸軍事、征西將軍、雍州刺史。太和 以前,朝法尤峻,貴臣蹉跌,便致誅夷。李沖之用事也,欽祚識干,薦為左丞,又 兼黃門。意便滿足,每以孤門往經(jīng)崔氏之禍,常慮危亡,苦自陳挹,辭色懇然,發(fā) 于誠至。沖謂之曰:“人生有運(yùn),非可避也。但當(dāng)明白當(dāng)官,何所顧畏?!弊允欠e 二十余年,位秩隆重,而進(jìn)趨之心更復(fù)不息。又以東宮師傅之資,列辭尚書,志在 封侯、儀同之位,尚書令、任城王澄為之奏聞。及為征西、雍州,雖喜于外撫,尚 以府號不優(yōu),心望加大,執(zhí)政者頗怪之。于時,領(lǐng)軍于忠恃寵驕恣;崔光之徒,曲 躬承奉。祚心惡之,乃遣子太尉從事中郎景尚說高陽王雍,令出忠為州。忠聞而大 怒,矯詔殺祚,時年六十七。

  祚達(dá)于政事。凡所經(jīng)履,咸為稱職;每有斷決,多為故事。名器既重,時望亦 深,一朝非罪見害,遠(yuǎn)近莫不惋惜。靈太后臨朝,遣使吊慰,追復(fù)伯爵。正光中, 贈使持節(jié)、車騎將軍、儀同三司、雍州刺史,謚文貞公。

  初,高祖之置中正,從容謂祚曰:“并州中正,卿家故應(yīng)推王瓊也?!膘裢酥^ 僚友曰:“瓊真?zhèn)谓褡晕幢妫壹液螢闇p之?然主上直信李沖吹噓之說耳?!膘袼?后三歲而于忠死,咸以祚為祟。

  祚長子思恭,弱冠,州辟為主簿。早卒。思恭弟慶禮以第二子延伯繼。

  延伯,襲祖爵東光伯。武定中,驃騎大將軍、將作大匠。齊受禪,爵例降。

  思恭弟景尚,字思和。涉歷書傳,曉星歷占候,言事頗驗。初為彭城王中軍府 參軍,遷員外郎、司徒主簿、太尉從事中郎。公強(qiáng)當(dāng)世,善事權(quán)寵,世號之曰“郭 尖”。肅宗時,遷輔國將軍、中散大夫。轉(zhuǎn)中書侍郎,未拜而卒,年五十一。

  子季方,武定中,膠州驃騎府長流參軍。

  景尚弟慶禮,字叔,為祚所愛。著作佐郎、通直郎。卒,贈征虜將軍、瀛州刺 史。

  子元貞,武定末,定州驃騎府長史。

  張彝,字慶賓,清河?xùn)|武城人。曾祖幸,慕容超東牟太守,后率戶歸國。世祖 嘉之,賜爵平陸侯,拜平遠(yuǎn)將軍、青州刺史。祖準(zhǔn)之襲,又為東青州刺史。父靈真, 早卒。

  彝性公強(qiáng),有風(fēng)氣,歷覽經(jīng)史。高祖初,襲祖侯爵,與盧淵、李安民等結(jié)為親 友,往來朝會,常相追隨。淵為主客令,安民與彝并為散令。彝少而豪放,出入殿 庭,步眄高上,無所顧忌。文明太后雅尚恭謹(jǐn),因會次見其如此,遂召集百僚督責(zé) 之,令其修悔,而猶無悛改。善于督察,每東西馳使有所巡檢,彝恆充其選。清慎 嚴(yán)猛,所至人皆畏伏,儔類亦以此高之。遷主客令,例降侯為伯,轉(zhuǎn)太中大夫,仍 行主客曹事。尋為黃門。后從駕南征,母憂解任。彝居喪過禮,送葬自平城達(dá)家, 千里徒步,不乘車馬,顏貌毀瘠,當(dāng)世稱之。高祖幸冀州,遣使吊慰,詔以驍騎將 軍起之,還復(fù)本位。以參定遷都之勛,進(jìn)爵為侯,轉(zhuǎn)太常少卿,遷散騎常侍,兼侍 中,持節(jié)巡察陜東、河南十二州,甚有聲稱。使還,以從征之勤,遷尚書。坐舉元 昭為兼郎中,黜為守尚書。世宗初,除正尚書、兼侍中,尋正侍中。世宗親政,罷 六輔,彝與兼尚書邢巒聞處分非常,出京奔走。為御史中尉甄琛所彈,云“非虎非 兕,率彼曠野”,詔書切責(zé)之。

  尋除安西將軍、秦州刺史。彝務(wù)尚典式,考訪故事。及臨隴右,彌加討習(xí),于 是出入直衛(wèi),方伯威儀,赫然可觀。羌夏畏伏,憚其威整,一方肅靜,號為良牧。 其年冬,太極初就,彝與郭祚等俱以勤舊被征。及還州,進(jìn)號撫軍將軍,彝表解州 任,詔不許。彝敷政隴右,多所制立,宣布新風(fēng),革其舊俗,民庶愛仰之。為國造 佛寺名曰興皇,諸有罪咎者,隨其輕重,謫為土木之功,無復(fù)鞭杖之罰。時陳留公 主寡居,彝意愿尚主,主亦許之。仆射高肇亦望尚主,主意不可。肇怒,譖彝于世 宗,稱彝擅立刑法,勞役百姓。詔遣直后萬貳興馳驛檢察。貳興,肇所親愛,必欲 致彝深罪。彝清身奉法,求其愆過,遂無所得。見代還洛,猶停廢數(shù)年,因得偏風(fēng), 手腳不便。然志性不移,善自將攝,稍能朝拜。久之,除光祿大夫,加金章紫綬。

  彝愛好知己,輕忽下流,非其意者,視之蔑爾。雖疹疾家庭,而志氣彌高。上 表曰:“臣聞元天高朗,尚假列星以助明;洞庭淵湛,猶藉眾流以增大。莫不以孤 照不詣其幽,獨深未盡其廣。先圣識其若此,必取物以自誡。故堯稱則天,設(shè)謗木 以曉未明;舜稱盡善,懸諫鼓以規(guī)政闕。虞人獻(xiàn)箴規(guī)之旨,盤盂著舉動之銘,庶幾 見善而思齊,聞惡以自改。眷眷于悔往之衢,孜孜于不逮之路,用能聲高百王,卓 絕中古,經(jīng)十氏而不渝,歷二千以孤郁。伏惟太祖撥亂,奕代重光。世祖以不世之 才,開蕩函夏;顯祖以溫明之德,潤沃九區(qū)。高祖大圣臨朝,經(jīng)營云始,未明求衣, 日昃忘食,開翦荊棘,徙御神縣,更新風(fēng)軌,冠帶朝流。海東雜種之渠,衡南異服 之帥,沙西氈頭之戎,漠北辮發(fā)之虜,重譯納貢,請吏稱籓。積德懋于夏殷,富仁 盛于周漢,澤教既周,武功亦匝。猶且發(fā)明詔,思求直士,信是蒼生薦言之秋,祝 史陳辭之日。況臣家自奉國八十余年,紆金鏘玉,及臣四世。過以小才,藉廕出仕, 學(xué)慚專門,武闕方略,早荷先帝眷仗之恩,末蒙陛下不遺之施。侍則出入兩都,官 歷納言常伯,忝牧秦籓,號兼安撫。實思碎首膏原,仰酬二朝之惠;輕塵碎石,遠(yuǎn) 增嵩岱之高。輒私訪舊書,竊觀圖史,其帝皇興起之元,配天隆家之業(yè),修造益民 之奇,龍麟云鳳之瑞,卑官愛物之仁,釋網(wǎng)改祝之澤,前歌后舞之應(yīng),囹圄寂寥之 美,可為輝風(fēng)景行者,輒謹(jǐn)編丹青,以標(biāo)睿范。至如太康好田,遇窮后迫禍;武乙 逸禽,罹震雷暴酷;夏桀淫亂,南巢有非命之誅;殷紂昏酣,牧野有倒戈之陳;周 厲逐獸,滅不旋踵;幽王遇惑,死亦相尋;暨于漢成失御,亡新篡奪;桓靈不綱, 魏武遷鼎;晉惠暗弱,骨肉相屠。終使聰曜鸮視并州,勒虎狼據(jù)燕趙——如此之輩, 罔不畢載。起元庖犧,終于晉末,凡十六代,百二十八帝,歷三千二百七十年,雜 事五百八十九,合成五卷,名曰《歷帝圖》,亦謗木、諫鼓、虞人、盤盂之類。脫 蒙置御坐之側(cè),時復(fù)披覽,冀或起予左右,上補(bǔ)未萌。伏愿陛下遠(yuǎn)惟宗廟之憂,近 存黎民之念,取其賢君,棄其惡主,則微臣雖沉淪地下,無異乘云登天矣?!笔雷?善之。

  彝又表曰:“竊惟皇王統(tǒng)天,必以窮幽為美;盡理作圣,亦假廣采成明。故詢 于芻蕘,著之周什,輿人獻(xiàn)箴,流于夏典。不然,則美刺無以得彰,善惡有時不達(dá)。 逮于兩漢、魏、晉,雖道有隆污,而被繡傳檄,未始闕也。及惠帝失御,中夏崩離, 劉符專據(jù)秦西,燕趙獨制關(guān)左,姚夏繼起,五涼競立,致使九服搖搖,民無定主, 禮儀典制,此焉堙滅。暨大魏應(yīng)歷,撥亂登皇,翦彼鯨鯢,龕靖神縣,數(shù)紀(jì)之間, 天下寧一,傳輝七帝,積圣如神。高祖遷鼎成周,永茲八百,偃武修文,憲章斯改, 實所謂加五帝、登三王,民無德而名焉。猶且慮獨見之不明,欲廣訪于得失,乃命 四使,觀察風(fēng)謠。臣時忝常伯,充一使之列,遂得仗節(jié)揮金,宣恩東夏,周歷于齊 魯之間,遍馳于梁宋之域。詢采詩頌,研檢獄情,實庶片言之不遺,美刺之俱顯。 而才輕任重,多不遂心。所采之詩,并始申目,而值鑾輿南討,問罪宛鄧,臣復(fù)忝 行軍,樞機(jī)是務(wù)。及輦駕之返,膳御未和,續(xù)以大諱奄臻,四海崩慕,遂爾推遷, 不及聞徹。未幾,改牧秦蕃,違離闕下,繼以譴疾相纏,寧丁八歲。常恐所采之詩 永淪丘壑,是臣夙夜所懷,以為深憂者也。陛下垂日月之明,行云雨之施;察臣往 罪之濫,矜臣貧病之切。既蒙崇以祿養(yǎng),復(fù)得拜掃丘墳,明目友朋,無所負(fù)愧。且 臣一二年來,所患不劇,尋省本書,粗有仿佛。凡有七卷,今寫上呈,伏愿昭覽, 敕付有司。使魏代所采之詩,不堙于丘井,臣之愿也?!?

  肅宗初,侍中崔光表曰:“彝及李韶,朝列之中唯此二人出身官次本在臣右, 器能干世,又并為多,近來參差,便成替后。計其階途,雖應(yīng)遷陟,然恐班秩猶未 賜等。昔衛(wèi)之公叔,引下同舉;晉之士丐,推長伯游。古人所高,當(dāng)時見許。敢緣 斯義,乞降臣位一階,授彼泛級,齊行圣庭,帖穆選敘。”詔加征西將軍、冀州大 中正。雖年向六十,加之風(fēng)疾,而自強(qiáng)人事,孜孜無怠。公私法集,衣冠從事;延 請道俗,修營齋講;好善欽賢,愛獎人物。南北新舊,莫不多之。大起第宅,徽號 華侈,頗侮其疏宗舊戚,不甚存紀(jì),時有怨憾焉。榮宦之間,未能止足。屢表在秦 州預(yù)有開援漢中之勛,希加賞報,積年不已,朝廷患之。

  第二子仲瑀上封事,求銓別選格,排抑武人,不使預(yù)在清品。由是眾口喧喧, 謗讟盈路,立榜大巷,克期會集,屠害其家。彝殊無畏避之意,父子安然。神龜二 年二月,羽林虎賁幾將千人,相率至尚書省詬罵,求其長子尚書郎始均,不獲,以 瓦石擊打公門。上下畏懼,莫敢討抑。遂便持火,虜掠道中薪蒿,以杖石為兵器, 直造其第,曳彝堂下,捶辱極意,唱呼嗷嗷,焚其屋宇。始均、仲瑀當(dāng)時逾北垣而 走。始均回救其父,拜伏群小,以請父命。羽林等就加毆擊,生投之于煙火之中。 及得尸骸,不復(fù)可識,唯以髻中小釵為驗。仲瑀傷重走免。彝僅有余命,沙門寺與 其比鄰,輿致于寺。遠(yuǎn)近聞見,莫不惋駭。

  彝臨終,口占左右上啟曰:“臣自奉國及孫六世,尸祿素餐,負(fù)恩唯靦,徒思 竭智盡誠,終然靡效。臣第二息仲瑀所上之事,益治實多,既曰有益,寧容默爾。 通呈有日,未簡神聽,豈圖眾忿,乃至于此。臣不能禍防未萌,慮絕殃兆,致令軍 眾橫囂,攻焚臣宅。息始均、仲瑀等叩請流血,乞代臣死,始均即陷涂炭,仲瑀經(jīng) 宿方蘇。臣年已六十,宿被榮遇,垂暮之秋,忽見此苦,顧瞻災(zāi)酷,古今無比。臣 傷至重,殘氣假延,望景顧時,推漏就盡,頃刻待終,臣之命也,知復(fù)何言?若所 上之書,少為益國,臣便是生以理全,死與義合,不負(fù)二帝于地下,臣無余恨矣! 一歸泉壤,長離紫庭,戀仰天顏,誠痛無已。不勝眷眷,力喘奉辭,伏愿二圣加御 珍膳,覆露黔首,壽保南岳,德與日升。臣夙被芻豢,先后銜恩,欲報之期,昊天 罔極,亡魂有知,不忘結(jié)草?!币退熳?,時年五十九。官為收掩羽林兇強(qiáng)者八人斬 之,不能窮誅群豎,即為大赦以安眾心,有識者知國紀(jì)之將墜矣。喪還所焚宅,與 始均東西分?jǐn)坑谛∥?。仲瑀遂以創(chuàng)重避居滎陽,至五月,創(chuàng)得漸瘳,始奔父喪,詔 賜布帛千匹。靈太后以其累朝大臣,特垂矜惻,數(shù)月猶追言泣下,謂諸侍臣曰: “吾為張彝飲食不御,乃至首發(fā)微有虧落。悲痛之苦,以至于此?!?

  初,彝曾祖幸,所招引河?xùn)|民為州裁千余家,后相依合,至于罷入冀州,積三 十年,析別有數(shù)萬戶。故高祖比校天下民戶,最為大州。彝為黃門,每侍坐以為言, 高祖謂之曰:“終當(dāng)以卿為刺史,酬先世誠效?!币妥犯咦嫱迹燮虮局?,朝議 未許。彝亡后,靈太后云:“彝屢乞冀州,吾欲用之,有人違我此意。若從其請, 或不至是,悔之無及。”乃贈使持節(jié)、衛(wèi)將軍、冀州刺史,謚文侯。

  始均,字子衡,端潔好學(xué),有文才。司徒行參軍,遷著作佐郎。世宗以彝先朝 勛舊,不幸疹廢,特除始均長兼左民郎中,遷員外常侍,仍領(lǐng)郎。始均才干,有美 于父,改陳壽《魏志》為編年之體,廣益異聞,為三十卷。又著《冠帶錄》及諸賦 數(shù)十篇,今并亡失。初,大乘賊起于冀瀛之間,遣都督元遙討平之,多所殺戮,積 尸數(shù)萬。始均以郎中為行臺,忿軍士重以首級為功,乃令檢集人首數(shù)千,一時焚爇, 至于灰燼,用息僥幸,見者莫不傷心。及始均之死也,始末在于煙炭之間,有焦?fàn)€ 之痛,論者或亦推咎焉。贈樂陵太守,謚曰孝。

  子暠,襲祖爵。武定中,開府主簿。齊受禪,爵例降。

  暠弟晏之,武定中,儀同開府中兵參軍。

  仲瑀,司空祭酒、給事中。

  子臺,儀同開府參軍事。

  仲瑀弟珉,著作佐郎。

  史臣曰:郭祚才干敏實,有世務(wù)之長,高祖經(jīng)綸之始,獨在勤勞之地,居官任 事,動靜稱述。張彝風(fēng)力謇謇,有王臣之氣,銜命擁旄,風(fēng)聲猶在。并魏氏器能之 臣乎?遭隨有命,俱嬰世禍,悲哉!始均才志未申,惜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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